砍出那一刀后，左丘兴奎直挺挺倒在地上，用刀撑起都做不到。
江旧过去扶起左丘兴奎，这才发现他的身体比想象的更差，全身骨头都是碎的，江旧不知道他是怎么劈出那一刀的。
只知道左丘兴奎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，止不住的那种流逝。
“左丘大人……”
“咳咳，憋屈一路了，那一刀真畅快。”
“你会死……”
“死么？
十二岁跟着师傅进了斩妖司，十年前师傅死在簇砂手里，我接替了他的位置。
嘿，簇砂死在我手里，没给他丢人。
幽州府斩妖司司长嘛，放任妖族肆虐，我躲在一旁也不合适，
拜托你个事，知道你不会留在斩妖司，但请你见到妖族屠杀人族时，打得过就打，打不过自己也别死了。
这个给你。”
左丘兴奎所指是刻画一道纹路繁杂阵法的圆形石盘，簇砂的契约，没这契约他砍不出那两刀。
“我会的。”江旧有些揪心，点头说道。
“江旧，好好活下去……”
左丘兴奎靠在江旧身上，面向的是幽州府的方向，缓缓闭上了眼睛。
风呜呜地叫着，落叶随着风四处飘扬，在为这位到死都想着保护子民的将军送行。
“左丘大人，一路走好。”
认识不到五天，江旧被这位左丘大人打动了。
左丘大人是为黎民百姓而死的，他可以逃走，但是他选择死战到底，选择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希望。
江旧说不出话，抱起左丘兴奎的尸体，看到簇砂的尸体，一点一点蠕动，合在一起。
左丘兴奎死了，簇砂没死！
簇砂靠在一块石头上，大口咳嗽，气息极其萎靡，望向江旧，平淡说道：“想杀我的人很多，但不会是他。”
“那就我来。”
江旧把左丘兴奎放在地上，让他以一个舒服些的姿势躺着，捡起他的刀。
忍受四肢的疼痛，江旧被压在心底的愤怒和仇恨像是烈火，快速席卷他的心神。
一瘸一拐的走向簇砂，大刀拖在地上留下浅浅的划痕，发出沙沙的响声。
“住手。”
尖利的声音从后方传出，江旧没有回头，愤怒走上去。
“小子，让你住手，听不见吗？”
一颗随意发出的法球，把江旧炸出十几米外，他想要起身，但身体已经到极限，根本起不来。
躺在地上，死死盯住靠在石头上的簇砂，余光扫向偷袭他的小人。
“功劳太大，你把持不住，莫要自误，还是让我们来。”林山粗犷的声音响彻江旧的耳朵。
“十几年前的大妖簇砂，今日就要死在我兄弟二人手里，想想都激动。”
苗河的语气中透露着兴奋，快步走向前。
簇砂看着苗河、林山二人，眼中露出不屑之色，嘲讽说道：“你们这种小人也配杀我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
“那倒要请你这大妖，感受一下我人族的实力了。”
苗河大笑着，忽然变得疯狂起来，拿出一柄利剑，就要斩下簇砂的头。
砰！
蛇状影子掠过，苗河、林山二人皆是被远远打飞。
“敢打簇砂大人的主意，死！”
簇砂身边出现纤细人影，背后柳条飞舞，声音柔美的男子。
“大人，属下来迟一步，请责罚。”
青柳半跪着认真说道。
簇砂没有理会青柳，看了远方一眼，又看了一眼江旧倒地的位置，点头说道：“走吧，他们来人了。”
青柳带着簇砂快速离开，与不远处的妖群汇合，其中就有雎鸠以及空间之妖慕法。
等它们走后，林山和苗河互相搀扶着，带上谢清丽离去。
苗河离去前，狠狠瞪了江旧一眼。
再数息后，来了五六个人，都穿着冉遗服，为首者更是身着红色冉遗服。
江旧听说过都司的冉遗服就是红色的。
“终究还是来晚一步……”公山上叹息一声。
身后几人，上前把左丘兴奎的遗体收敛，有一人为江旧修复伤势。
苗河那随意一击，差点把江旧送到鬼门关，若是没人救治，能不能活过来都是个问题。
还有一人帮池光飞等人疗伤。
公山上蹲在江旧面前，小声说道：“能动的话就起来吧，你的任务还没完成。”
江旧没有说话，瞪大眼睛看着天空，他不想和左丘兴奎心心念念的都司大人讲话。
也不知道讲什么，只觉得心中一股无名的怒火，无法浇灭。
“左丘他师傅死的时候，和你一模一样。也是这样躺在地上，我就像现在这样蹲在他旁边。
左丘的师傅、家人、村人都死在妖族手里，他自己也死在妖族手里……”
“他与簇砂血战到底，你们会厚葬他的对吧？”
江旧平静地说。
“会的，不仅是他，所有人都会得到应有的奖赏，左丘不会白死。
你也可以加官进爵。”
“多谢都司大人，属下江旧见过都司大人。”
江旧起身向公山上作揖。
“去帮着收拾同伴的尸首，让他们早些安息。”
说完公山上就走了。
想想也是公山上放在幽云州就是土皇帝，能放下身段来与江旧苦口婆心，已经很平易近人了。
江旧点点头离开了。
原先空间迷境的尸体，都成了干尸，没有一丝血气，江旧沉默着收起来。
没多久来了一队人，都是和池光飞一样的冉遗服，显然是公山上带来的精锐部队。
帮着收拾残局。
二百多具尸体摆放在血池周边，那队人马过来的时候，在路上遇到的，死状与被簇砂抽干精血人一样。
左丘兴奎的遗体放在中间。
从那五六人中，出来一个冉面大汉，脚底诞生一道银白色法阵，覆盖所有尸首，光芒一闪消失在原地。
“全部人回幽州府府司。”
等江旧等人回到幽州府后，那冉面大汉已经在了，斩妖司同僚们的尸首也摆放整齐。
“辛苦了。”公山上微微点头。
冉面大汉毕元点头没有说话，也没有和任何人寒暄。
在场之人都没有说话，默默注视着。
死了这么多人，谁的心情都不好，尤其是池光飞、牛益山、百里文华、柴力夫这四位原本就是幽州府斩妖司的人。
他们心中的悲痛，比任何人都多。
“幽州府不能没有人守着，池光飞你暂代左丘兴奎的位置。”
“是。”
池光飞也知道，在人心惶惶的情况下，绝对不能出现主持的情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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